第一章 初入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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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寺山门外，停着七八辆马车，孙老夫人的马车行到山门下时，那些马车上的人早已进了万福寺，这时候，正在各自早已到了临时下榻的地方，等着空灵大师出现，有些等不及的人，已是在下榻处净了面，又出来，进了各大宝殿，希望在那里偶遇到空灵大师，往往这样的机会也是有的，
“老太太，到了！”
马车传来声音。
孙老夫人穿着绛紫色的刻丝万福不倒纹的妆花褙子，手里捏着一串赫色玛瑙佛珠，花白头发被同色的一副抹额罩着，上面一颗羊脂玉，透着莹润的光泽，眼神精粹，神色慈祥，听到传话声，伸出左手：“惜香，扶我下去！”
贴身大丫环惜香小心扶着老夫人：“老夫人，你小心着些！”
“无碍！这些路走得多的，没什么！”
车外一众五六个丫环婆子围上来，
“老太太，您慢着点！”
“老太太我给你支着！”
孙老夫人笑着道：“我还没到七老八十，这是做什么，快滚到一边去！”
余嬷嬷笑道：“老太太，能扶老太太一次，都是她们的福气！”
孙老夫人和众人说着话，慢慢向山门走去，快到山门口，有一知客僧到了眼前：“孙老夫人，空灵大师已在禅房等候！”
孙老夫人一顿，能让空灵大师等候的人除了金銮殿上那一位，还能有谁，能让空灵大师等！这样的殊荣，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人来享用！
莫不是今天自己要见的女娃，空灵大师无比看重，这个女娃……！
老夫人收起笑容，珍重道：“劳烦你了！”
知客僧双手合十，起手，
“阿弥陀佛！请跟我来！”
禅房内，空灵大师和孙老夫人的手边各放着一只玉杯，里面黄汤清淡，空气中飘着淡淡一缕茶香。
对面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穿着丁香色的褙子，梳着双丫髻，齐眉流海下，一双清明致亮的眸子，打量着孙老夫人，眼里流露出的期朌，忐忑和仰慕之情，看得孙老夫人心里软得要滴出水来！
“给老夫人请安！”两只小手托着放在左腰边弯曲着行了一礼，
规矩而端方，难得礼也行得这样周正。
这样可人的女娃儿，要不是听说其父上京赶考，病死在万福寺里，如今正是偎在娘亲怀里洒娇的时候。
可怜的孩子！
梁小玉一双平静清彻的双眼看着孙老夫人，从此以后是不是就要和眼前这位老夫人在一起生活了？
空灵大师说，忠国公府的孙老夫人是个正直，刚毅，而睿智的老人，
梁小玉相信，空灵大师说的是这样，
虽然有些舍不得住了三年的万福寺后山那座小院，只是经过了这三年，万福寺终究不是她能够长久待下去的地方。
这也是空灵大师将她托于孙老夫人的原因之一。
从空灵大师的禅房出来，孙老夫人看着梁小玉提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包袱，其他再也没有什么，不觉心里暗叹一声，疼惜地握住了梁小玉的手：“小玉，往后，就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吧！”
“是！”梁小玉也不扭捏，大方地应了一声。
“老夫人，进了府，我还能再出来吗？”这事很重要，梁小玉不能不问，但没有其他办法，得到确实的话，这样直接的去问，要比拐着弯地去问别人，更能得到老人家的喜爱，人老了，最不喜欢有人对她藏着掖着，梁小玉不能犯了这个错误！
孙老夫人捏了捏梁小玉的手道：“我的儿，怎么不能，回到府里，就让人传话下去，小玉什么时候出门，都不得阻拦，你看这样行吗？”
跟在孙老夫人身后的一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这梁小玉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老太太这么做，不是要把她宠得没边？哪家大户，有这样的小姐，能够得到这样的便利，真正是……
这在老太太自打主持中馈到现在，成为忠国公府一家之主，从来没有过，惜香不由转身侧脸去瞅梁小玉，心里转了七八个弯儿！
余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环，几十年里，都是以老太太为主，现在，老太太这样说，自是有她说的道理，老太太从来不会做愚蠢的事！
余嬷嬷心里有数，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随着老太太一起，满脸笑嘻嘻地望着梁小玉。
孙老夫人来的时候，专门给梁上玉备了一辆马车，拍了拍梁小玉的手道：“去吧！那辆马车是给你备的，咱们回家！”
回家！
梁小玉鼻子一酸，差点流下一泡泪来，猛眨了几眨眼睛，这才笑着道：“老夫人，谢谢你！”
给孙老夫人行了礼，梁小玉过去爬上马车，望着等在一边准备扶她上车的小丫头笑了笑，小丫头兀自惊呀地呆愣了，即而露出甜甜地笑：“小姐，快坐进去！”
孙老夫人看着梁小玉和小丫头间的互动，嘴角微翘：“是个心善的！”
马车在回府的路上，惜香得了孙老夫人话，去了另一辆车里，惜香不疑有他，余嬷嬷跟着上了孙老夫人的马车，
“这丫头，对我的胃口！到了府里，让那几个丫头，都跟她多走走，免得她觉得自己卑微，被人小看了去！”
余嬷嬷从暖巢里倒了一杯水，给孙老夫人，孙老夫人接过，抿了一口，还是毛尖？“
余嬷嬷笑道：”老太太，你不就爱这一口？“
孙老夫人笑笑，眼底却是流露出一丝黯然，低声道：”就是连芳……！“
余嬷嬷没有接话，连芳是现在忠国公的夫人，镇南候嫡女，与长子连勇一母同胞，连勇如今任了吏部郎中，所属吏部考功清吏司，掌些实权，既是镇南候世子，又谋了这样一个职位，平常自是没人太敢得罪，也因此让连芳在忠国公府有了那么一些跋扈，在老太太眼里，这都算不得大事，哪家没有这样的媳妇？自己家的女儿去了别人家做了人媳，自也脱不了。
所以老太太担心梁小玉进了府，入不入得了这位国公夫人的眼，还真不好说！
这是老太太的为难之处！但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好说，也使得老太太只一门心思就一个念头，梁小玉是不能让她受任何委屈的！
忠国公府位于京城雀儿胡同，半条巷子都圈在忠国公府里，另一小半，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张正的府邸，
梁小玉坐在马车里，这一路上，主动和小丫头说话，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梁小玉已然知道了这小丫头叫水桃，是忠国公府三等丫头，显然，水桃很欢喜能在梁小玉的面前当差，水桃比梁小玉大两岁，心眼儿早已洞悉，能被家里高高在上的老太太亲自接回府的眼前这个小美人，在府里的地位，定是不会低的。
梁小玉心里也了然，这水桃，也是个有七巧玲珑心的，心明眼亮，有主意 。
大红朱门六十九颗铁钉，十级台阶，石虎左右，正门轰然大开，一众车辆，从正门而进，早已候着的家仆，恭敬地迎着车辆，垂花门内，又是一众人等候，孙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对着梁小玉车道：”丫头，到家了，快下来！“
垂花门内下仆不解，诧意地眼光齐齐向梁小玉的车内看来，
梁小玉一下车，便看到一双双惊艳，惊奇，茫然的眼睛，
孙老夫人握住梁小玉的手，温和地道：”丫头，我们走吧！“
在众人的目光中，梁小玉坐上了垂花门内早已等候的软骄，
身后低语声随之传来。
”这是哪一府的小姐，看穿着竟是这样的寒酸？“
”说不定就是老太太娘家的穷亲戚，上门打秋风来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位可是长得真漂亮，等身子长开，定会让人移不开眼！“
有人笑道：”你个老货，看着府里的小姐，哪一个都长得好，怎么就只她一人移不开眼？“
被叫老货的婆子呸了一口，戏笑道：”漂亮不算什么，你没看到她小小年纪却有一股子沉稳，带着几份贵气，你个没眼力界的，怎么能看出来！“
被围着几个远远地看着软娇去了福临院，
这才慢慢散了。
福临院门口，梳着牡丹髻，插着白玉响铃簪，一朵鲜嫩秋海棠，斜入鬓间，金珠茄子耳环，衬着一张张杨不失富贵稍显丰腴的脸盘，一身遍地金银色妆花褙子，着显显贵的夫人正是忠国公府夫人连芳，孙老夫人的大儿媳妇，如今撇开孙老夫人不说，内院里就是她最大了！
”娘，你老去万福寺这么快回转，可是接到人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忠国公夫人连芳笑着上前一步扶着孙老夫人一边进院子，一边轻声说道。
梁小玉跟在后面，被众人拥着，低着头，随着孙老夫人和孙夫人的脚步向屋子里走去。
孙老夫人侧脸看了一眼身后的梁小玉，安抚的眼神送过来，梁小玉嘴唇微动，也只是微动，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轻微地点了点头。
孙老夫人这才转回头对上孙夫人连芳道：”进去再说！“
连芳早已得了禀报，应声道：”是！娘！“
孙夫人看到孙老夫人的身后跟着一个小人儿，却像没看到似地，问出了口。
孙老夫人坐到紫檀木软榻上，梁小玉紧跟其后，等到孙老夫人坐定，这才给坐到一边的孙夫人连芳行了礼：”小玉给夫人请安！“
孙夫人眉眼提起，慎重打量梁小玉，能让老太太亲自自去接回府的人，打从她进府，这还是第一位，看着这么小的人儿，也不知先前是什么样身份？
就看现在，也是一个不起眼的落难户而已，她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这梁小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看着看着，心下有些失望，除了眼前这长相还过得去！
梁小玉则是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注视着自己的鞋尖，其实，自打第一眼看到孙夫人，梁小玉就知道，这孙夫人眼里透着一丝冷漠和疏离，并不欢迎自己入这忠国公府。
于是就在心里告诫自己，与孙夫人相处，要多几个心眼，最好能不来往就不来往，心里是这么想的，实在不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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