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粱帝三十一年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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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帝对敌人的了解果然比敌人对他的了解要深，收到洛镇关消息的两天后的夜里，自粱帝醒来后就夜夜来为其诊脉查验寝殿的藕九在炭盆里发现了药物。
对方藏的极其小心，一盆炭，药物包裹在其中一块炭条的中央，光看外表什么也看不出来，而等炭条渐渐燃烧，药物就会同熏香一样缓缓挥发，过后又丝毫痕迹不留。要不是藕九有明确的查验方向，这两天近乎将进殿的所有东西都掰碎了一一检查，怕是也发不现药物的踪迹。
至于为何只有粱帝一人中招，粱帝猜测是他们说不定事前早就给高湛这样近身服饰的人暗中下了解药。这炭条也让粱帝更加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个反祁王联盟的决心。他知道在他的年代，这种夹带的技术很常见，但在这个时代，能让炭条躲过内廷司的细细查验，除了有内应，也说明他们除了仿造笔迹的高手，仿造器物的手工艺人也没少找。至于有没有别的人才，他们未曾显露，粱帝也猜测不到……
让谢舟送走了藕九，粱帝沉沉叹了口气，喃喃说道，“高湛，最迟明天晚上朕就该醒来了，就是不知道等着朕的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如果情势再失控下去，恐怕只有那个下策能走了……”
他的声音浅浅的，风一吹就散了，所以也并未收到任何来自高公公的回应。高湛知道，他家陛下只是有些迷茫，此时不需要他的意见也不需要他来卖萌。
这几日的谢谢统领，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十份来用，他不但要夜夜带着藕九东躲西藏往返养居殿和太医院，要将不能随时见架的言候的消息带给粱帝，得整理来自北境和其他地区的相关消息，还得追查宫内滑族奸细的线索……偏偏这一切都还不能完全交代给下属，只能分成一部分一部分交给下属做，而他就算从下属的报告中再提炼，也是一件累人的活。
所以他现在简直太感谢鱼四了，鱼四基本上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北境的消息搜查和筛选工作，她从附近州府调了两个人，不仅死死将林殊和林帅的所有消息死死锁在北境不外传，还在短短两天内找到了那封失踪的北境捷报。果然是被人截在了北境，甚至就在洛镇关不远的地方，她亲自去现场探查后断定，动手的是江湖人士。但无论是普通江湖人还是大门派，都不会主动干涉朝政，除非有人指使。
消息报上去粱帝对鱼四很是欣赏，谢舟不免有点羞惭。他知道鱼四功夫好，但从来未能重用她，主要是因为她是从某杀手组织逃出来的，他作为世家子，虽了解那些暗处阴损势力的存在，但从未想过他有天会和来自地下世界的人共事，但他教养好，抵触但也不反对，鱼四也一直带领着鱼部很好的执行着粱帝的指令。
这次的突发事件和鱼四的能力，让谢舟决定等事情过去，他就向陛下请求调鱼四做副主事，正如陛下所说，要是再出纰漏，他担不起这个责。
顺着惜薪司的线索，谢舟也查到了几个滑族的奸细，调派了本就捉襟见肘的人手去监视他们，果然发现了他们和悬镜司夏江联络的蛛丝马迹。虽然这类消息粱帝早已猜测到八九不离十，但现在有了确切证据也让粱帝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更多的滑族头目再跳出来惹事生非。
第二天夜里，粱帝不负众望得醒了，消息长翅膀一样飞到了全金陵所有伸长了耳朵想探知上位者详情的权贵人家中。除了早就知道消息的萧景禹和言阙强自镇定的一夜安眠，所有权臣贵族都连夜写好了请见的折子，也不管他们陛下是不是病体未愈，是不是想见他们。
抱着怎样都得见的想法，粱帝召见了所有要求请见的人。于是第二天早上，养居殿内黑压压跪了一片人，见着粱帝气色良好精神焕发，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当然其中一些人是真心为粱帝龙体安康感到高兴，一些人则是希望粱帝能撑过接下来的事，给他们一个想要的结果。
看到了活蹦乱跳的粱帝，所有人如潮水一般退离养居殿，美其名曰“让陛下好好休息”，毕竟现在陛下仍定祁王主政，该忙碌的还是得去忙碌。其中有心的人已经想好等粱帝重新理政后要写的汇报折子，那些心存不轨的人，也都按照计划开始行动起来。
粱帝的苏醒，让本就箭弦紧绷的金陵，处于拉满弓的状态，就等那支能射出的利箭到来。
在所有人的或期待或忐忑或不知所觉中，青州的军报送到了。此等诡异重要的大事件，粱帝既醒，祁王是不敢擅专的，于是几个有分量的勋贵，三省六部的主事，并着祁王萧景禹拿着这封军报进了养居殿。
已经知道军报上大部分内容唯独不知道上面确认了林殊死亡消息的祁王萧景禹是勉力撑着自己带领众臣行礼，汇报军报内容，其后就不发一言跪坐在那里。朝臣也都体谅，自林帅驻守北境，林殊几乎是祁王殿下一手带着长大的，而且这封军报虽为直指林殊行为诡异，但字字句句合起来读，没有一处不是在讲林殊有异。
见粱帝听后阴着脸不说话，祁王更是如同闷葫芦，刚升任兵部尚书不久的李林先行开了口，“陛下，臣以为此事诡异，需派人详细调查并加派军队前往北境！北境之危尚未平定，援军又出了这样的事，北境危矣！”
他的话音落后，又是一阵沉默，粱帝只靠在软榻上，不发一言。大臣们摸不准粱帝陛下的意图，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毕竟自己人打自己人，想想都觉得此间藏着很深的隐情，一句话说不好，是容易引火烧身的。
粱帝疲惫的点点中书令，“你怎么看？”
中书令是一位心系天下的老大人，他略一迟疑便道，“回陛下，臣以为李大人的提议为上佳，此时大渝兵压北境，无论如何大梁都不能让大渝兵马突破洛镇关啊！”
见中书令已经表明观念，所有在做的人除了祁王纷纷附和，好似再不派兵下一秒大渝就要剑指金陵了。
现在在这座养居殿内，无论是粱帝祁王言阙，还是另外一方的知情人，都心知肚明大渝大军已退，北境危机已解。但又要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因此除了少数几个真的不知情的臣子，这满殿竟都在彪演技，一个个都表现得担忧不已。
粱帝一个个问过来，大多数在座的大臣都表示需尽快派人调查详情并再派援军前往北境，少数几个模棱两可没有表明态度，而这一圈人里，并不包括祁王。
这种情况看在所有大臣眼里，解读出了各种不同的意味。在言阙看来，粱帝不问祁王是在保护他；在不知情的大臣看来，陛下没问祁王是因为此事太敏感不适合；在反叛联盟的人看来，这就是一种粱帝已经不再信任祁王，心里已经产生怀疑的表现。
诸位大臣都心照不宣没有对此发出任何异议，在粱帝说“容朕细想，你们退下吧”后，一个个也都默然不语走出了养居殿，其中几个在路上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交换了几下眼色，都被言阙看在了眼里。
这次粱帝是真的在细想，他就是想拖着看，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后招，如果他就是不表态，他们会用什么计划来应对？
却没想到这个答案来的十分快，就在第二天一早，几个谢玉亲卫带着谢玉的密函和上呈的书信进了金陵，直接用谢玉的腰牌敲开了养居殿的大门。
密函里夹着那张消失的真祁王手书和谢玉的呈词，谢玉十分聪明，就在引诱林燮不成后，他迅速派了亲卫带着那封他搜来的祁王手书和他的密信快马连夜赶回京城，赶在军报刚到朝廷还未做出定论之时再送上一份确凿的证据。
密函里称，这手书是从赤羽营部林殊身上搜到的，已有部分地方由于打斗关系损毁，但巧的是未损毁的部分就是祁王要求林燮除掉谢玉的部分。密函里还委屈地替自己辩解，称不知哪里得罪了祁王殿下，要在国难当头之时杀之后快，不怕兵力受损大渝乘虚而入吗？
粱帝简直要看笑了，他遣退所有人后指着真祁王手书对高湛说，“瞧瞧，瞧瞧，这就是那封真的，他们到底找了多少制假高手，这损毁的样子看着和打斗时被血污染、撕坏时简直一模一样，还偏偏遮去了景禹说若谢玉有异的前提部分。真是难为他们了。”
“那陛下……怎么办？有了这个，那些大臣岂不是更要请求再对北境出兵？陛下难道打算对满朝的声音完全置之不理？”高湛小心翼翼道。
“置之不理？当然不会，朕不但不派兵，朕还要把北境的军力全部撤回。他们想要朕做能操纵的傀儡？那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粱帝语气很危险，表情很狰狞，“朕真想一道圣旨将林燮和谢玉都召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小动作才能被看清，被掌控。但现在，没有人知道大渝已经被打退，朕连一意孤行都做不到。真憋屈！”
“陛下，别动气，藕九说了，您情绪不能太过起伏影响心脉……”高湛仍旧是那个将他家陛下的龙体安康放在第一位的高公公，细声细气地劝说着。
“放心，敢算计朕的人还逍遥自在，朕不会有事，再说过一阵蔺晨就要来了，你别婆婆妈妈的，年纪大了就啰嗦！”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谢谢大家的 不离不弃~
之前那个评论我也看啦，不会弃坑哒，这是第一篇小说一定要写完…这是个仪式！！
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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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藏的极其小心，一盆炭，药物包裹在其中一块炭条的中央，光看外表什么也看不出来，而等炭条渐渐燃烧，药物就会同熏香一样缓缓挥发，过后又丝毫痕迹不留。要不是藕九有明确的查验方向，这两天近乎将进殿的所有东西都掰碎了一一检查，怕是也发不现药物的踪迹。
至于为何只有粱帝一人中招，粱帝猜测是他们说不定事前早就给高湛这样近身服饰的人暗中下了解药。这炭条也让粱帝更加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个反祁王联盟的决心。他知道在他的年代，这种夹带的技术很常见，但在这个时代，能让炭条躲过内廷司的细细查验，除了有内应，也说明他们除了仿造笔迹的高手，仿造器物的手工艺人也没少找。至于有没有别的人才，他们未曾显露，粱帝也猜测不到……
让谢舟送走了藕九，粱帝沉沉叹了口气，喃喃说道，“高湛，最迟明天晚上朕就该醒来了，就是不知道等着朕的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如果情势再失控下去，恐怕只有那个下策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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