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哄抢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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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乘客听着,由于刚才发生的一些事情,火车将在这里紧急停留三分钟,三分钟之后将会重新启动,如果有人想下车,请赶快,车厢门的钥匙就挂在吸烟处的小柜子里。 我想要提醒你们的是,列车长和副列车长已经死亡。”

    广播里低沉的男声播报了两边,在列车十五节车厢里同时响起,所有躲在角落里的活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安静下来,开始思考是要奋力一搏冲出去找钥匙离开整个人间地狱,还是继续躲在这里一直等到B市。

    沈燿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他说完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这里的确是一片荒郊野岭,尤其B市和A市之间有很多山包,长满了茂密的树林,是很多背包客常来的地方。

    “你们两个先下去。”他对顾三千说道,一边把身上装在塑料袋里的食物递给他,让他先帮他带下来。

    “那你什么时候来?”

    顾三千把袋子全部挂在身上,压得他龇牙咧嘴。

    “我还得把火车重新启动。”

    “你刚才不是不会吗?”

    “现在会了。”

    沈燿想了想,又重新把他身上塞满的塑料袋拿下来,亲自放下火车,又转身爬了回去。

    孟佩白自己一个人下了车,也没有一个人来扶她,心里有些不高兴,冷着脸站在一旁。她看到外面的黑压压的山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也带一些食物了,现在这些根本不够她吃。

    顾三千有些担心沈燿,主要是担心他一不小心死了,或者会死一不小心跑了怎么办。姻缘红线已经牵了,要是对方死了,他不得悔青了肠子。

    “你小心一点,你不会不下来了吧?你真的会开着东西吗?”他不放心,一遍一遍地问着。

    沈燿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手指长的白色东西放在嘴里,露在外面的另一头冒着火星。火星亮了一下,他吐出一口白烟,斜靠在控制室门上,低头看着顾三千,烟熏得他眉头微微皱起来,露出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小子,你是不是不太清楚我是谁?”

    顾三千老实地点点头。

    “咳咳,不知道就算了。”他被烟呛了一下,抬手看了看表,神色突然一整,随手把烟按在门上,转身走进控制室,广播声再次响起。

    “各位乘客,列车五秒之后将再次出发,你已经失去了这次选择的机会。”

    这次广播只播报了一遍,沈燿按下按钮,笨重的火车再次运转起来,缓慢向前滑动,速度越来越快。

    顾三千整颗心都提着,感觉站在上面的人不是沈燿,而是他自己。他拖着东西向前跑了几步,看到一个黑影从控制室跳了下来。

    “沈燿!”他喊了一声。

    对方在地上滚了几圈,从草丛中站起来,慢慢往他这边走。

    看到他没事,顾三千松了口气,提着东西放慢了速度,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孟佩白还站在原地。

    “姑娘,你不过来吗?”

    孟佩白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走过来,看到他提着这么多东西,问道:“你累吗?要不我帮你吧。”说着就伸手要去接那些装满的塑料袋。

    顾三千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但也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哪里会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受累。

    “不用不用,孟姑娘,你休息就好。”

    孟佩白还想去接,顾三千却提着东西跑了。她有些黑脸,还以为这个傻小子什么都会听她的,可以趁机收罗一些吃的,没想到对方只是装傻充愣。

    除了顾三千,还有十多个人也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

    沈燿看出他们有些刚才在洗手间里的人,那两个学生和老人都在里面,他刻意看了一眼,那个胖子也在其中。

    “一共下来了多少人?”他问道。

    “只有我们几个。”老者开口说道。

    沈燿很佩服他能下决心下车,他点了点,整辆火车只下来了八个人,其中六个是当时在洗手间里的,另外两个并没有见过,再加上他们三人,一共才有十一个人。

    十双眼睛同时看着他,沈燿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用不了一个小时,天色就会放亮,他们可以沿着火车铁轨前进,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而且铁轨周围较空旷,就算遇到危险也容易处理,比封闭的火车上好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沈燿总感觉火车上暴发的异动并不是特例。

    “大家先原地休息一个小时,然后顺着铁轨出发,我们今天傍晚应该就能到B市。”

    他说完,走到顾三千身边,一屁股坐下。

    “挺行啊,挂得跟个福娃似的,还能跑这么快。”他一边笑着一边把他挂在身上鼓鼓的塑料袋取下来,觉得顾三千长得真像柜橱里的瓷娃娃。

    “什么是福娃?”

    “贝贝,晶晶,妮妮,北京奥运会没看过?”沈燿嘴里叼着一截草,痞帅痞帅的。

    顾三千笑了笑没说话,现在他已经确定这里并不是他之前那个世界,光是空气中浓郁到几乎能凝结成雾的灵气就能看出来,可奇怪的是这里的人并不会修炼。但为了不被人当成异类,他还是尽量保持和别人的行为一致。

    孟佩白紧跟在他们身边,在场十一个人,除了他们三人手里带了些吃的,其他人全部空着手,她可不想到时候别人来分吃她的食物。而且这些估计也不够她自己吃,还是跟着食物较多的两个人比较好。

    顾三千还招呼他:“孟姑娘,你过来坐啊。”

    孟佩白有些嫌弃地看了一下满是草和泥的地面,干笑了一下。

    “不用,我站着吧。”

    顾三千也不强求她,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也许是因为结了姻缘红绳的人就在身边,竟然又不小心睡着了。

    沈燿把他摇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已经有些人先醒了过来,开始找水洗脸和刷牙,但附近连泥都没有,更别说水了。一群人没有找到水,大多都黑着脸。

    顾三千靠着那袋吃的睡了一晚上,里面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压碎了,一提起来沙沙响。顾三千也不敢御风飞行,只能跟着其他人一样步行,但他还提着几兜吃的,虽然累,也不敢冒险放进储物袋里,要是被发现肯定会被当成异类。

    这里正值盛夏,没走一会儿就全身是汗,尤其是现在他穿着长长的道袍,走起来更加笨重。大多数乘客因为要坐车都换成了轻便的衣服,只有孟佩白穿着一双高跟鞋,而且她还提着一袋吃的,很快就磨得双脚通红。

    但沈燿似乎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之前要抵达B市,并不想休息。她红着眼睛走到顾三千身后,两串泪珠说掉就掉。

    “三千,你去让沈燿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顾三千也有些累了,炼丹师出了名的体力不好,他跑去找沈燿。“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你累了?”沈燿脚步没停,他走到最前面,还要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向,身上的东西也是最多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疲惫。

    现在是中午一点,他们确实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很多人看上去都有些累了,但他心里却一直有些不安,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到B市,我担心晚上会有危险,你也不想在外面露宿吧?”他把顾三千手上的东西接过来,手上挂满了食物。

    顾三千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东西给他提着,只拿了一袋最轻的,轻轻松松回去找孟佩白。

    “沈燿说拖到晚上露宿可能会有危险,一直走的话今天就能到了。”

    孟佩白脸马上就沉下来,连看都没看顾三千一眼,一瘸一拐地去找沈燿,没过一会儿又重新走回来,眼珠噼里啪啦往下掉。路过昨天那个胖子身边时,两人还交谈了几句,胖子伸手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去了。

    顾三千对那个胖子没有好感,他敢把人往死里推,一看就不是个好玩意儿。一看到孟佩白和他说话,生怕她受欺负,马上走了过去。

    “孟姑娘,他欺负你了?”他看了一眼,孟佩白还在哭,那个胖子一看到他过来就瞪着他。顾三千懒得看他,以为是他抢了孟佩白的东西。

    孟佩白哭得说不出话来,那个胖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小年纪就不得了,穿得神神叨叨,我想他可能脑子有问题,佩白 ,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昨天我差点就被杀了。”

    他比了比脖子上的血痕,眼睛在顾三千身上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把刀藏在了哪里。

    “赵哥,你别这么说。”孟佩白伸手去拉着胖子的手臂,回头对顾三千说道:“三千,他没有欺负我,只是我实在走不动了,赵哥帮我拿东西,要是没有他帮我,我想我可能走不到B市了,我又不是军人,哪有这么大的力气。”

    顾三千觉得孟佩白和沈燿之间可能有些误会,解释道:“孟姑娘,沈燿他也是为了大家好,晚上赶路确实不好,而且刚才他也帮我拿东西了。”

    “我现在只希望赶快到B市,我再也不想这么奔波下去了。”

    孟佩白说完这句就不说话了,他跟在赵胖子身边走着,似乎真的走不动了,半个身子靠在对方身上。顾三千跟在他们身边走了一会儿,两人都不离他,他只好转身去找沈燿。

    沈燿手上提着七八个塞满的袋子,顾三千上前去把自己的接过来。“沈燿,我们晚上真的能到吗?”

    “怎么?你赶时间吗?”太阳炙烤,沈燿皱着眉,望着绵延向前一层不变的铁路,额头上终于开始渗出汗珠。

    “不是,我看大家都很累了。”

    大多数人确实已经累惨了,尤其是那个年迈的老人,本来顾三千想要去搀扶他,但对方坚持自己拄着拐杖走,虽然一声不吭,但能明显看出他的体力已经快要透支了。

    沈燿终于回头看了一圈,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是汗珠,昨天没休息好,今天早上也没有吃东西,个个灰头土脸,脸色难看。

    他提高了声音:“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一条小河,我们在那里休息十分钟补充体力。”

    沈燿说的小河其实就是一条稍微大一些的小溪,但此时在众人眼中已经十分难得,小河和铁轨有一段距离,但也不是很远,并不会走丢。

    一群人先去洗漱了一番,也不管水干不干净就先喝了几大口,解渴之后肚子里的饥饿感就凸显起来,本来还不怎么饿,但听到第一个人肚子的咕咕叫声后,连带着自己也饿起来。

    这里的十一个人里面只有三个人带了吃的,孟佩白只带了一袋,但她一路上依靠着赵胖子,为了安抚对方拿了还出两盒饼干。而且刚才她拿的都是一些膨化食品,看上去很多,但实际很少,为了晚上那餐不饿肚子,她坐在了最远的地方,就怕别人问她要吃的。

    顾三千上一次服用的辟谷丹还在发挥作用,他手上提了三袋,而且他储物袋中还有更多。他不吃,但他等着别人来问他要。只要有人要,他就可以计划着开价了。

    沈燿把东西随意仍在一边,站在水里清洗身上已经干了的血迹和脑浆。其实他手上的东西是最多的,但他身材高大,脸上还带着杀戮的气息,没人敢去找他。

    很快,人们的目光就落到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顾三千身上。他长得白白净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就算他不给也能抢过来。

    “小朋友,分点吃的给我们呗?哥几个饿得不行了。”

    顾三千抬头,是三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生活似乎过得很艰难,裤子上还破了几个洞。但他可不想就这么把提了一路的东西让出去,他友好地笑了笑。

    “好啊,你拿什么和我换?”

    “换?”那几人似乎没想到一个小孩竟然还想趁火打劫,笑着问他:“你想要什么东西?钱吗?”

    那人说着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左右打开,抽出一张纸扔在地上。

    “这是什么?”顾三千把纸捡起来,发现上面画着两个人,却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作用。

    “你连这东西都不知道?”那人也楞了一下,眼中透出鄙夷。

    “他不会是个傻子吧?”另一个人开口说道。“和傻子讲什么道理。”

    他弯腰下要从顾三千手里直接抢东西,顾三千身子一歪避开。被几次说成傻子,他也有小脾气了。

    “我不卖了!”

    “我们也不想买,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这么多人都饿着肚子,只有你一个人有吃的,分我们一点会死吗?”

    似乎是第一个人动了手,其他人都蠢蠢欲动,相继围过来。顾三千抱着吃的站起来,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每个人都眼睛发直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小孩子吃得了多少东西,看这么多人饿着你良心过得去吗?不知道是哪家爸妈教出来的孩子,这么不懂事。”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谴责地说着,走过来要去抢吃的。

    顾三千当然不愿意,他一步向后退。“我又不是不给你们,但你们要拿东西和我换。”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只想着钱,真是掉钱眼里了,还有没有良心!”女人一把抓住了袋子,几下在顾三千手上抓出几条血痕。

    顾三千没想到他们竟然敢明抢,恨不得扔出几颗爆炸丹药炸飞他们,一个人动了手,其他人也过来想分一杯羹。他也上了脾气,死不撒手,几个人打成一团。

    “都给我住手!”

    一声爆喝在头顶响起,围在顾三千周围的人被一个一个拉开,还有几个人还不依不饶地压在他身上,

    沈燿沉着脸,脸上带着煞气,把披头散发的妇女拉开,看到最下面的顾三千脸上已经带了好几条血痕,手臂也擦出了伤。他鼓着嘴坐起来,抱着塑料袋里的东西不松手。

    他上前把人扶起来,有几个人还想上来抢,被他一声喝止。

    “闹什么呢!回去等着,自然有你们吃的!”

    众人不满地回头看,那两个高中生正提着几袋吃的在挨个分东西,他们又赶快跑了过去,生怕分到后面没有了。

    沈燿拍了拍顾三千身上的土,“这么一点东西,给他们就是,还惹一身骚,没了就吃我的。”

    顾三千袋子里的东西已经全部被压扁了,他鼓着脸。“不给,他们抢我就不给!”

    沈燿被他逗笑了,“来,我帮你拿着,这样他们就不敢来抢了,你快去洗洗脸。”

    这次顾三千轻易就让出了东西,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还在衣服了摸了几下,掏出刚才那张纸来。

    “沈燿,这是什么?”

    “钱啊。”沈燿扫了一眼。

    顾三千眼睛一亮,看来这里的货币是这样的纸而不是灵石。“这是多少钱?能买多少东西?”

    沈燿已经习惯对方时常会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了,他回答:“十块钱,给你买两盒这种东西。”他从袋子翻出来两个圆筒盒子。

    顾三千点点头,这样一来他下次再卖东西的时候就清楚了。他把钱重新叠好,小心地放进衣服里,转身心情愉快地去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