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眺望深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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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淋淋地下着，无星的黑夜，天空透不出半点光亮，凛冽的晚风吹着，流过万千亭台楼阁，从无名的巷子里拂过。忽而浸透着紫的雷光划过天际，照亮一切之后又一瞬即逝，只留下惊雷炸响，或颤动心弦，或姗姗来迟。冷透的雨水如冰，在接触皮肤时留下刀割般的浅薄触感。
绯红的人影伫立于高耸入云的塔桥廊间，倚着廊柱，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视野所及的下方。那是距离廊桥至少八百二十余米开外的河道水面，另一个算不上小的阴影正游过两塔之间。
雨依旧淋淋地下着，触不及防之间，又是一道连接苍穹与大地之间的雷光闪过，闪电拐着弯曲曲折折，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其中一栋深黑的塔楼顶端，那金属制的十字。
绯红在这一刻落下，悄无声息地，却又毫无疑问地急速下落，耳旁急掠而过的风声预示着他正在加速落下，在正常的一个g的重力系数作用下八百余米的坠落将转瞬即逝地迎来尾声。但是这还不够，从下落起的那一刻起，坠落者便于身后绽开虚无的青辉，那是从他的关节，如肩膀四肢这般的关节处挥散出来的无数的近乎苍白的青色粒子，隐约如雾一般无声地于空中飘散，在暂不知名的原理作用下，坠落者的加速度早已远远超过了原有的一个g的重力加速度，甚至于跨过了常规生物能够承受的极限。而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持续违反常规地加速所带来的直观结果便是－－－在最后一刻，在视野之中那片黑色终于变得清晰起来的最后一刻，在穿过了塔身之上云层向地面坠落，即将与那片黑色短兵相接之前的最后一刻，那挥发着青辉且始终无声无息的人影周遭竟在瞬间爆响出足以撕裂鼓膜的音爆，在相撞前的最后一瞬间，一切都明晰了，那片浮动的黑影是一尾体态怪异似鲨又似鲸的巨大鱼类，介乎黑与蓝之间的皮肤泛着无名的金属光泽，它浮在水面上时，脊背上划过的水液如同流淌的液态重金属。
空气是潮湿的，徒降的压力所造成的瞬间低温让附近的气温低于它的露点，河道之上空气中的水汽转瞬间凝成细小的水珠，当音爆的裂响炸起之时，肉眼可见的云雾在撞击前的最后一瞬化作以坠落冲击的人影为中心的，向四周均匀扩散的圆锥形。
在撞击之前的最后一刻，冲击的速度已经突破了音障。八百余米的距离在这样非人的加速度下转瞬即逝，即使是河水里游淌的那尾体态怪异且巨大的类鱼生物也不会反应过来，因为直到最后一刻之前，一切都是无声的。
现在也一样。在音爆响起之后，在冲击到来之后，理应充斥于这片空间的爆音并未响起，一切都归于寂静之中。
这只是听觉上的。
于漆黑的天幕之下，于漆黑的夜中，那足以容纳大型鱼类自由穿行的宽阔河道在冲击发生的瞬间竟裸露出河底的鹅卵石，吨位难以计数的河水以冲击点为中心向四周汹涌炸裂扩散开去，卷起二十余米高的滔天巨浪滚滚向河道两岸的城市涌去，水墙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它们就像涌入羊圈的狼群一般粗暴地挤入这座城市的街头巷尾，却又冲不出半点杂物。它们渐行渐远，没有半分的疲色或是开始衰落的迹象，那冲击之中说暴露的能量足之支撑它们将这几个街区彻底扫荡一片，河水将粗暴地挤进这一片的任何一个角落，彷如一个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piao客。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没能发生。当汹涌的浪涛与数十米高的水墙无声地咆哮着登陆涌向城市之时，促成这一切的中心，那坠落与冲击的中心传出一道行迹难寻的悸动，亦像是一道平静浅薄的水波一样荡漾开去，它传递的是那样的平淡却又是那样的迅疾，乃至于在呼吸之间便涵盖了夜幕之下的这座充斥着塔楼，廊桥，乃至于宫殿的，风格迥异于现代人世的古老城市，红与黑的哥特风是这里的主色元素，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常人行走于这里。
除了怪物。
如同时间倒流一般地，原本还汹涌着要吞没数个街区的巨浪在无名的悸动之下悄无声息地原路退回，肉眼旁观的话便是如同倒带。它们退得是那样的彻底，乃至于原本已经冲刷过的街头巷尾都回归了被侵蚀之前的原样。
又过了没多久，一切都回归了最初。高耸入云的两座尖塔见证了这一切，那足以吞没街区的巨浪与水墙在它们面前如果足前玩耍的孩童。它们太高了，高到足以无视绝大多数的天灾*。
重新归于静谧的河面，原本还有着流淌痕迹的河面此时光滑如镜，再无波澜，无数的青辉像是夏夜林间的萤火，在一刻如同趋光的蛾子一般由四面八方涌来，带起一条又一条飘忽的光流，它们的先头聚集在一起，并前赴后继，它们或而从河水两岸的草木之间腾空而起，或而从波平如镜的河面之下破镜而出。它们散落在了此间的各处，却又在此刻不约而同地重新聚集在一起。直到，最后的最后，那团聚集的青开始显露出人形的轮廓。不多时，身着往日的一袭黑底红枫留袖和服的少年人便伫立于水面之上。
“这样就搞定第十个了。”冷泉悦捋了捋被雨水浸湿的刘海，望向远方那位于几个街区之外的巍峨宫殿，那这无星夜中的庞然大物。
“虽然没有弄出‘至上四柱’来，而且也只召唤了十三只，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但是仅仅是因语不投机便把所罗门的七十二柱魔神拉出来刁难人。魔界公主的脾气可也真是不小啊。”
“真是头疼呢，不过不能一口气召唤出来,恐怕也是跟神绮太太提到的“大不如前”有关吧。”
年轻的妖怪有些无端地笑了起来。
“恐怕全盛时期，连‘至上四柱’都能轻而易举地统统弄出来吧，那毕竟是能够施展出世间一切魔法的魔导书，被誉为魔法圣地的魔界所产出的唯一的魔界圣典。”
自言自语到这里，少年人开始禁不住抱怨起来。
“等等，要是那位公主殿下玩上头了真把‘至上四柱’召出来了怎么办？那种随随便便四个拉一个出来都是出类拔萃的大妖怪级别的玩意儿，真的适合在如今这样已经衰退到不行的时代被重现出来么？要知道现界人世可不比你们魔界啊。”
“你说对不对啊？弗内乌斯？”
他的语气忽而转为调笑，足下的水面已经在不知不自觉的自言自语之中化为青色，一尾大体形状与先前无二，却卖相着实气派好看了不少的巨鲨从青色的水面中破水而出，这尊体长近十米的形如鲨鱼的魔神此时已由先前的黑蓝莫辨的体色转而化为纯粹的符合大海的深蓝，猩红的瞳孔此时也化作了近似燃烧的焰火状青眼。
－－弗内乌斯(us)：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30位的魔神，他的形象如同一条巨鲨。其工于言辞，也可使人精通辩论，同时他还可以使敌对双方成为朋友。
对此冷泉悦的评价是纯属鬼扯，为了捞这条该死大鱼他连续失败了三天，而且这该死的地方不管是天空也好天色也好天气也好统统一成不变。换句话说这样的下着冻雨的日子已经持续了许久。
没有日出，没有日落，也没有气候气温变化。
感觉这里的一切都被遗弃了一样，这里是被世界被时间所遗忘的角落。仔细算算下来，冷泉悦来这里已经有十四天了。在过去的十几天里，他唯一能够用来计算时间的方式便是数自己的脉搏。
这座古老且富有西方魔幻色彩的城市里没有钟，没有表，没有任何能够用来计数的仪器。当然也没有活人，准确地说是没有除了他以外活着的能够活动的‘正常人’。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静止的一样，他甚至于在街头巷尾还看到过维持着僵硬或是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居民，小西点店里品尝到一半的点心，诸如此类的，等等现象。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声地召示着这座城市就像是被人从时间的长河里硬生生地抠了出来，或者拷贝了一份放在这里一样。一切有机的无机的都静止在了它被抠出来或者被拷贝出来的那一刻的那模样。
另外，没有镜子。
连玻璃也没有！一切能够用来映照自己模样的东西都被从这座城市里面剔除了。连脚下的河水无论怎样都无法映照出冷泉悦的影子。
作为一个多少对魔道有所了解的人，冷泉悦在身陷于此后不久便依靠先前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发动魔法时所产生的异象，比如地面上那面后来碎掉了的镜子推断出了这个魔法的原理。
应该是与镜牢相近的术式，但是镜子另一头的内在却是庞大奢华到了极致，凭空再现一座巨大的城市中的一切这一点已经不是区区镜牢能够做到的了。
但是破局的方式却是相近的，得出这样结论之后，冷泉悦便把第一天全耗在找能够映出影子的物品之上了。
很可惜的是，明显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不是那种金发的花瓶式角色。在这些地方没给冷泉悦半点的机会。
这只是第一天。
从第二天开始，冷泉悦的苦难开始了，这座城市里面如同刷怪一样刷出了十三股由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里的王公贵族率领的恶魔军团。虽然这些王公贵族不是每一个都是人形......有些看上去还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智慧的。
他们也不是一出来就找冷泉悦麻烦，而是很默契地一个二个统统各自划分出了地盘，小喽??窃诖蠖嗍?奔湟膊换嵛拊滴薰实卣依淙?寐榉场k?侵皇潜寂茉诮滞废镂病?p> 在这些魔神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冷泉悦很清晰地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魔力，来自于之前的那本魔导书的魔力来源于那座巍峨的宫殿之中。
为此他还特地飞往了那座宫殿一探究竟。可惜的是不管怎么样接近，都会被一道无形的立场给阻绝在外。而城市的外围边沿也在同一天拔地而起了十三座灯塔，与宫殿附近的一座大本钟式的建筑之上那表盘遥相呼应。当然那该死的钟是坏的这一点是肯定的。
事到如今冷泉悦也多少确定那公主是宅在那宫殿里某间闺房里了，而这特地弄出来的七十二柱之十三的十三柱魔神便是留给他的难题。
－－－想要离开就来见我，想要见我那就乖乖过了那十三柱魔神那一关。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她还掐准了冷泉悦“不会使用隙间”逃逸或是进入宫殿这一点。
“虽然知道你们被召来的并非全盛时期的本体而是分身，但是即使是分身被我做掉了，那么也就以分身的觉悟来给我老老实实地打工吧。”
冷泉悦斜眼看了看脚旁水面之上的鲨鱼状魔神，弗内乌斯。后者对他的话没有丝毫的反应，如果有眼珠子的话此时应该是目光呆滞才对。
“好吧，这下连智力都没了。”冷泉悦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即挥手将之沉入青色的水面以下。“嘛，急不得急不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沉住气才是。反正也搞定了大半了。”
他打了个响指，从脚下的镜面一样的青之中应声而出腾空而起的是一只体态巨大翼展宽广的乌鸦，体色同样是‘青’色系，眼眶之中充斥着的是燃烧着的火焰。
它叫斯托拉斯，七十二柱之中排第三十六的魔神，它授人以天文学以及艺术，还可以甄别药草与宝石，是冷泉悦于此地做掉的第四只魔神分身，为了在空战中追杀干掉这厮他觉得自己绝对耗尽了大半辈子的精力。
当然也是玩笑。
“死了之后就老老实实给我工作吧，你们这些家伙可跟那些天人或者妖怪不一样，直接把你们扔去时间储备里面实在是太浪费了。”
冷泉悦笑着拍了拍这只大乌鸦的脖子，拽着它的翎毛跨上它的背。
“走吧，去西面看看，我感觉那边有隙间的波动，可能是有人进来了。”
他坐在鸟脖子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望着河岸边。“你应该不会飞吧。”
岸旁一缕绯红色的虚影一步一步地踏着重归于常的河面接近，随后翻身落座于斯托拉斯的鸟脖子间。
她坐落的位置与冷泉悦如出一辙，不同的二人的身影竟然在这一刻重叠在一起，且相安无事。斯托拉斯的脖颈也并未因负重变化而有所偏移，事实上它的鸟脖子从头到尾都只承受了一个人的重量罢了。
“明明身处在不同的维度，连交谈和握手这样的事情都无法做到，却又如镜花水月一样互相得见。这样的怪事换做以前的话我大概还会觉得惊奇吧，但是现在我只想说我实在是受够了。”
少年人碎碎念念着抱怨着，他并不担心自己的意思传达不到，事实上可喜可贺的是他跟那女人好死不死地都学过唇语。除了各自的家乡方言中少许的地方词汇语法不同之外，大致上还是能够辨识出对方的意思。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教练小姐。”
[在我们那边的世界，想要跪下舔‘猴子’鞋底的魔术师能够从白宫排队经过凯旋门最后排到白金汉宫－－－－如果你说的猴子是她的话。]
“真是头疼呢，老是自顾自地给人添乱，甚至煽风点火，那家伙其实才是一切的幕后黑手吧，明明从头到尾她都是知道一切的因果才对。”
[既然有意寻求答案，那么就向她求证不就行了？最初被拜托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呢，居然在另一个世界，存在着如此让根源亲近之人。]
“香水有毒，我只想作为一个有着独立自我的人或者妖怪而活下去。太过接近她的话，就跟以蜡制作羽翼以图接近天空的伊卡洛斯一样，我可不想为了接近全知全能的根源而把自己都搭进去。”
[你们这些幻想种，果然不能用人类的思维来度量呢。]
“嘛，别的不说，特地过来辅导我功课什么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呢，教练小姐。”
[怎么这会儿又拘谨起来了？你十几天前不是还嚷嚷着“教练，我要打篮球！”么？]
“那是梗啦－－－《灌篮高手》的漫画1990年就开始在《jump》上连载了，你既然跟我家的迷途少女是同乡人，多少也会知道这些吧。不过别说是让你捎她一程回家了，连看都看不见你还真是可惜......”
斯托拉斯应声展翅而起，于无星的夜空下飞向他先前所指的古城西面。
那正是两仪式落脚的地方。
.......
ps:不出意外的还有一更。
雨水淋淋地下着，无星的黑夜，天空透不出半点光亮，凛冽的晚风吹着，流过万千亭台楼阁，从无名的巷子里拂过。忽而浸透着紫的雷光划过天际，照亮一切之后又一瞬即逝，只留下惊雷炸响，或颤动心弦，或姗姗来迟。冷透的雨水如冰，在接触皮肤时留下刀割般的浅薄触感。
绯红的人影伫立于高耸入云的塔桥廊间，倚着廊柱，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视野所及的下方。那是距离廊桥至少八百二十余米开外的河道水面，另一个算不上小的阴影正游过两塔之间。
雨依旧淋淋地下着，触不及防之间，又是一道连接苍穹与大地之间的雷光闪过，闪电拐着弯曲曲折折，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其中一栋深黑的塔楼顶端，那金属制的十字。
绯红在这一刻落下，悄无声息地，却又毫无疑问地急速下落，耳旁急掠而过的风声预示着他正在加速落下，在正常的一个g的重力系数作用下八百余米的坠落将转瞬即逝地迎来尾声。但是这还不够，从下落起的那一刻起，坠落者便于身后绽开虚无的青辉，那是从他的关节，如肩膀四肢这般的关节处挥散出来的无数的近乎苍白的青色粒子，隐约如雾一般无声地于空中飘散，在暂不知名的原理作用下，坠落者的加速度早已远远超过了原有的一个g的重力加速度，甚至于跨过了常规生物能够承受的极限。而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持续违反常规地加速所带来的直观结果便是－－－在最后一刻，在视野之中那片黑色终于变得清晰起来的最后一刻，在穿过了塔身之上云层向地面坠落，即将与那片黑色短兵相接之前的最后一刻，那挥发着青辉且始终无声无息的人影周遭竟在瞬间爆响出足以撕裂鼓膜的音爆，在相撞前的最后一瞬间，一切都明晰了，那片浮动的黑影是一尾体态怪异似鲨又似鲸的巨大鱼类，介乎黑与蓝之间的皮肤泛着无名的金属光泽，它浮在水面上时，脊背上划过的水液如同流淌的液态重金属。
空气是潮湿的，徒降的压力所造成的瞬间低温让附近的气温低于它的露点，河道之上空气中的水汽转瞬间凝成细小的水珠，当音爆的裂响炸起之时，肉眼可见的云雾在撞击前的最后一瞬化作以坠落冲击的人影为中心的，向四周均匀扩散的圆锥形。
在撞击之前的最后一刻，冲击的速度已经突破了音障。八百余米的距离在这样非人的加速度下转瞬即逝，即使是河水里游淌的那尾体态怪异且巨大的类鱼生物也不会反应过来，因为直到最后一刻之前，一切都是无声的。
现在也一样。在音爆响起之后，在冲击到来之后，理应充斥于这片空间的爆音并未响起，一切都归于寂静之中。
这只是听觉上的。
于漆黑的天幕之下，于漆黑的夜中，那足以容纳大型鱼类自由穿行的宽阔河道在冲击发生的瞬间竟裸露出河底的鹅卵石，吨位难以计数的河水以冲击点为中心向四周汹涌炸裂扩散开去，卷起二十余米高的滔天巨浪滚滚向河道两岸的城市涌去，水墙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它们就像涌入羊圈的狼群一般粗暴地挤入这座城市的街头巷尾，却又冲不出半点杂物。它们渐行渐远，没有半分的疲色或是开始衰落的迹象，那冲击之中说暴露的能量足之支撑它们将这几个街区彻底扫荡一片，河水将粗暴地挤进这一片的任何一个角落，彷如一个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piao客。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没能发生。当汹涌的浪涛与数十米高的水墙无声地咆哮着登陆涌向城市之时，促成这一切的中心，那坠落与冲击的中心传出一道行迹难寻的悸动，亦像是一道平静浅薄的水波一样荡漾开去，它传递的是那样的平淡却又是那样的迅疾，乃至于在呼吸之间便涵盖了夜幕之下的这座充斥着塔楼，廊桥，乃至于宫殿的，风格迥异于现代人世的古老城市，红与黑的哥特风是这里的主色元素，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常人行走于这里。
除了怪物。
如同时间倒流一般地，原本还汹涌着要吞没数个街区的巨浪在无名的悸动之下悄无声息地原路退回，肉眼旁观的话便是如同倒带。它们退得是那样的彻底，乃至于原本已经冲刷过的街头巷尾都回归了被侵蚀之前的原样。
又过了没多久，一切都回归了最初。高耸入云的两座尖塔见证了这一切，那足以吞没街区的巨浪与水墙在它们面前如果足前玩耍的孩童。它们太高了，高到足以无视绝大多数的天灾*。
重新归于静谧的河面，原本还有着流淌痕迹的河面此时光滑如镜，再无波澜，无数的青辉像是夏夜林间的萤火，在一刻如同趋光的蛾子一般由四面八方涌来，带起一条又一条飘忽的光流，它们的先头聚集在一起，并前赴后继，它们或而从河水两岸的草木之间腾空而起，或而从波平如镜的河面之下破镜而出。它们散落在了此间的各处，却又在此刻不约而同地重新聚集在一起。直到，最后的最后，那团聚集的青开始显露出人形的轮廓。不多时，身着往日的一袭黑底红枫留袖和服的少年人便伫立于水面之上。
“这样就搞定第十个了。”冷泉悦捋了捋被雨水浸湿的刘海，望向远方那位于几个街区之外的巍峨宫殿，那这无星夜中的庞然大物。
“虽然没有弄出‘至上四柱’来，而且也只召唤了十三只，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但是仅仅是因语不投机便把所罗门的七十二柱魔神拉出来刁难人。魔界公主的脾气可也真是不小啊。”
“真是头疼呢，不过不能一口气召唤出来,恐怕也是跟神绮太太提到的“大不如前”有关吧。”
年轻的妖怪有些无端地笑了起来。
“恐怕全盛时期，连‘至上四柱’都能轻而易举地统统弄出来吧，那毕竟是能够施展出世间一切魔法的魔导书，被誉为魔法圣地的魔界所产出的唯一的魔界圣典。”
自言自语到这里，少年人开始禁不住抱怨起来。
“等等，要是那位公主殿下玩上头了真把‘至上四柱’召出来了怎么办？那种随随便便四个拉一个出来都是出类拔萃的大妖怪级别的玩意儿，真的适合在如今这样已经衰退到不行的时代被重现出来么？要知道现界人世可不比你们魔界啊。”
“你说对不对啊？弗内乌斯？”
他的语气忽而转为调笑，足下的水面已经在不知不自觉的自言自语之中化为青色，一尾大体形状与先前无二，却卖相着实气派好看了不少的巨鲨从青色的水面中破水而出，这尊体长近十米的形如鲨鱼的魔神此时已由先前的黑蓝莫辨的体色转而化为纯粹的符合大海的深蓝，猩红的瞳孔此时也化作了近似燃烧的焰火状青眼。
－－弗内乌斯(us)：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30位的魔神，他的形象如同一条巨鲨。其工于言辞，也可使人精通辩论，同时他还可以使敌对双方成为朋友。
对此冷泉悦的评价是纯属鬼扯，为了捞这条该死大鱼他连续失败了三天，而且这该死的地方不管是天空也好天色也好天气也好统统一成不变。换句话说这样的下着冻雨的日子已经持续了许久。
没有日出，没有日落，也没有气候气温变化。
感觉这里的一切都被遗弃了一样，这里是被世界被时间所遗忘的角落。仔细算算下来，冷泉悦来这里已经有十四天了。在过去的十几天里，他唯一能够用来计算时间的方式便是数自己的脉搏。
这座古老且富有西方魔幻色彩的城市里没有钟，没有表，没有任何能够用来计数的仪器。当然也没有活人，准确地说是没有除了他以外活着的能够活动的‘正常人’。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静止的一样，他甚至于在街头巷尾还看到过维持着僵硬或是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居民，小西点店里品尝到一半的点心，诸如此类的，等等现象。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声地召示着这座城市就像是被人从时间的长河里硬生生地抠了出来，或者拷贝了一份放在这里一样。一切有机的无机的都静止在了它被抠出来或者被拷贝出来的那一刻的那模样。
另外，没有镜子。
连玻璃也没有！一切能够用来映照自己模样的东西都被从这座城市里面剔除了。连脚下的河水无论怎样都无法映照出冷泉悦的影子。
作为一个多少对魔道有所了解的人，冷泉悦在身陷于此后不久便依靠先前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发动魔法时所产生的异象，比如地面上那面后来碎掉了的镜子推断出了这个魔法的原理。
应该是与镜牢相近的术式，但是镜子另一头的内在却是庞大奢华到了极致，凭空再现一座巨大的城市中的一切这一点已经不是区区镜牢能够做到的了。
但是破局的方式却是相近的，得出这样结论之后，冷泉悦便把第一天全耗在找能够映出影子的物品之上了。
很可惜的是，明显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不是那种金发的花瓶式角色。在这些地方没给冷泉悦半点的机会。
这只是第一天。
从第二天开始，冷泉悦的苦难开始了，这座城市里面如同刷怪一样刷出了十三股由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里的王公贵族率领的恶魔军团。虽然这些王公贵族不是每一个都是人形......有些看上去还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智慧的。
他们也不是一出来就找冷泉悦麻烦，而是很默契地一个二个统统各自划分出了地盘，小喽??窃诖蠖嗍?奔湟膊换嵛拊滴薰实卣依淙?寐榉场k?侵皇潜寂茉诮滞废镂病?p> 在这些魔神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冷泉悦很清晰地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魔力，来自于之前的那本魔导书的魔力来源于那座巍峨的宫殿之中。
为此他还特地飞往了那座宫殿一探究竟。可惜的是不管怎么样接近，都会被一道无形的立场给阻绝在外。而城市的外围边沿也在同一天拔地而起了十三座灯塔，与宫殿附近的一座大本钟式的建筑之上那表盘遥相呼应。当然那该死的钟是坏的这一点是肯定的。
事到如今冷泉悦也多少确定那公主是宅在那宫殿里某间闺房里了，而这特地弄出来的七十二柱之十三的十三柱魔神便是留给他的难题。
－－－想要离开就来见我，想要见我那就乖乖过了那十三柱魔神那一关。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她还掐准了冷泉悦“不会使用隙间”逃逸或是进入宫殿这一点。
“虽然知道你们被召来的并非全盛时期的本体而是分身，但是即使是分身被我做掉了，那么也就以分身的觉悟来给我老老实实地打工吧。”
冷泉悦斜眼看了看脚旁水面之上的鲨鱼状魔神，弗内乌斯。后者对他的话没有丝毫的反应，如果有眼珠子的话此时应该是目光呆滞才对。
“好吧，这下连智力都没了。”冷泉悦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即挥手将之沉入青色的水面以下。“嘛，急不得急不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沉住气才是。反正也搞定了大半了。”
他打了个响指，从脚下的镜面一样的青之中应声而出腾空而起的是一只体态巨大翼展宽广的乌鸦，体色同样是‘青’色系，眼眶之中充斥着的是燃烧着的火焰。
它叫斯托拉斯，七十二柱之中排第三十六的魔神，它授人以天文学以及艺术，还可以甄别药草与宝石，是冷泉悦于此地做掉的第四只魔神分身，为了在空战中追杀干掉这厮他觉得自己绝对耗尽了大半辈子的精力。
当然也是玩笑。
“死了之后就老老实实给我工作吧，你们这些家伙可跟那些天人或者妖怪不一样，直接把你们扔去时间储备里面实在是太浪费了。”
冷泉悦笑着拍了拍这只大乌鸦的脖子，拽着它的翎毛跨上它的背。
“走吧，去西面看看，我感觉那边有隙间的波动，可能是有人进来了。”
他坐在鸟脖子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望着河岸边。“你应该不会飞吧。”
岸旁一缕绯红色的虚影一步一步地踏着重归于常的河面接近，随后翻身落座于斯托拉斯的鸟脖子间。
她坐落的位置与冷泉悦如出一辙，不同的二人的身影竟然在这一刻重叠在一起，且相安无事。斯托拉斯的脖颈也并未因负重变化而有所偏移，事实上它的鸟脖子从头到尾都只承受了一个人的重量罢了。
“明明身处在不同的维度，连交谈和握手这样的事情都无法做到，却又如镜花水月一样互相得见。这样的怪事换做以前的话我大概还会觉得惊奇吧，但是现在我只想说我实在是受够了。”
少年人碎碎念念着抱怨着，他并不担心自己的意思传达不到，事实上可喜可贺的是他跟那女人好死不死地都学过唇语。除了各自的家乡方言中少许的地方词汇语法不同之外，大致上还是能够辨识出对方的意思。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教练小姐。”
[在我们那边的世界，想要跪下舔‘猴子’鞋底的魔术师能够从白宫排队经过凯旋门最后排到白金汉宫－－－－如果你说的猴子是她的话。]
“真是头疼呢，老是自顾自地给人添乱，甚至煽风点火，那家伙其实才是一切的幕后黑手吧，明明从头到尾她都是知道一切的因果才对。”
[既然有意寻求答案，那么就向她求证不就行了？最初被拜托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呢，居然在另一个世界，存在着如此让根源亲近之人。]
“香水有毒，我只想作为一个有着独立自我的人或者妖怪而活下去。太过接近她的话，就跟以蜡制作羽翼以图接近天空的伊卡洛斯一样，我可不想为了接近全知全能的根源而把自己都搭进去。”
[你们这些幻想种，果然不能用人类的思维来度量呢。]
“嘛，别的不说，特地过来辅导我功课什么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呢，教练小姐。”
[怎么这会儿又拘谨起来了？你十几天前不是还嚷嚷着“教练，我要打篮球！”么？]
“那是梗啦－－－《灌篮高手》的漫画1990年就开始在《jump》上连载了，你既然跟我家的迷途少女是同乡人，多少也会知道这些吧。不过别说是让你捎她一程回家了，连看都看不见你还真是可惜......”
斯托拉斯应声展翅而起，于无星的夜空下飞向他先前所指的古城西面。
那正是两仪式落脚的地方。
.......
ps:不出意外的还有一更。